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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圣小说网 www.ysxs.cc,神谕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一顿杀威棒的滋味。

    打毕,杜天醒依然不跪。他摇摇晃晃想站起来,可站到半下里,又一个踉跄栽倒了。他就势在地上坐起来,让血肉模糊的瘦臀和堂下的湿地粘接在一起。

    这很痛,可他忍住了。他漠然地盯着知府老爷肥胖的脸孔看,他把知府老爷的胖脸想象为猪头。

    和一头愚蠢的猪是无话可讲的。

    他不想说话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问话了:“下跪何人?”

    杜天醒是坐在地上的,根本没跪,因而,他认定猪知府问的不是他。他抬头看屋顶上朱漆剥落的屋梁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:“下跪何人?姓甚名谁?何方人氏?速速报来。”

    杜天醒依然不理,眼睛只把那屋梁看得更仔细。

    一个书吏只得代为回答:“回察老爷,堂下这个反贼姓杜名世仲,字天醒,本县阮家集人氏,本是阮贼大成之死党!这反贼因着迂腐无能,屡试不中,便随了乱匪谋反,参与谋划,实是罪大恶极!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又问:“杜天醒,你与阮大成、齐明达等贼首何时相识?何时谋划反叛,你都出了些什么主意?且与我从实供来!”

    杜天醒还是看他的屋梁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气极,又把惊堂木一拍:“大胆反贼,本知府问你的话,你可听见?你莫是聋了哑了不成?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是聪明而又洞察秋毫的。讯问阮大成时,他一看便知,阮大成是条硬汉子,用刑不行。而对杜天醒,他却认为可以用大刑棍棒伺候。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,他认定面前这个文弱书生经不起大刑的熬磨,最终连亲爹亲娘也会供出来的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吩咐大刑伺候。

    用了夹棍,又用了拶具,骨瘦如柴的杜天醒被折磨得死过去两次,依然一句话没说。他那紫暗的嘴仿佛被人用铁钉钉死了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被迫改变了讯问方式。

    这是令人不快的。然而,对阮大成讯问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他,他虽然不快,却还希望面前这位杜天醒也能像阮大成那么聪明,把他所需要的口供,一一供出来,使他能够死里逃生,扼死官场上的对手。

    用冷水将杜天醒激醒之后,知府老爷吩咐手下的仆役给杜天醒搬来阮大成坐过的太师椅,又让人在太师椅上垫了一个棉垫子,让杜天醒坐下。

    杜天醒坐下了。

    他恍惚听到知府老爷在慢声细气地说着什么,音调、音色都不错,中气挺足,发自丹田。

    “杜天醒,本知府敬佩你的骨气,为书生秀才者,有你这等骨气的人实在少有!嗯!本知府又听说你学养高深,才气逼人,因而,本知府实在是怜惜你的!现在,你只要开口说话,把谋反情节从实供出,嗯,本知府就上奏朝廷为你减些罪责,保下你一条性命。如何?说吧!说吧!不要怕!”

    杜天醒满是血水的脸上毫无表情,仿佛木头人似的。他把木然的脸孔转向了知府老爷,两只深陷在眼窝中的阴森森的眼睛紧盯着老爷的肥脸,似乎想用那杀人的目光把老爷的脸孔射出两个洞来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自然不怕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不和他一般见识。

    老爷露出半口残缺不全的牙齿,淡淡一笑,问道:“你是阮大成的军师吧?嗯?阮大成没有你,怕是不会闹出如此动静吧?”

    杜天醒身边的书吏见杜天醒不答,只得再次代为答道:“他确是阮大成的军师,散布在津口各地的帖子,许多都是他谋划书写的,还有的是他指使别人书写的!清浦县的学生员贺元聚、章炳林、刘夫之都供了他哩!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叹口气道:“看看,别人都供了你,你还充什么硬汉子呢!你一句话不说,朝廷官府便不能定你谋反叛逆的罪了吗?说吧!告诉我,你们举事之前进行了哪些谋划?赈银一事是否只是个借口?陈荣君以往政声如何?”

    这些问题书吏无法代答了,只得对杜天醒呵斥道:“说!快说!知府老爷问你呢!你是找死还是怎的?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惊堂木一拍,对那书吏骂道:“放肆!本知府是和杜天醒说话,用得着你插嘴吗?再多言语,便打你这奴才的板子!”

    声调又降了下来,话语中充满温柔,这温柔是赏给反贼杜天醒的:“说吧,啊?赈银究竟是不是被陈荣君贪匿了?你们是借此做文章的吧?阮大成方才已经供了,说是赈银并没被贪,而是被那查赈委员柏钦若掠去了哩,此话可是实情?”

    杜天醒青紫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像一片枯叶在寒风中抖了一下,似乎有了开口说话的意思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兴奋了,连忙招呼老师爷备好笔墨,铺好纸张,准备录记供单。他相信杜天醒已听明白了他的意思,定会在临死之前,死死咬住柏钦若的。他需要的就是这个。

    不料,杜天醒嘴唇动了几次,却没有吐出只言片语。

    “说,你倒是说呀!”

    杜天醒仿佛不会说话了,嘴唇又费力地动了一下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:“酒!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忙把头探下来问:“要喝酒是不是?”

    杜天醒又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要喝什么酒?”

    杜天醒还是不说话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急忙吩咐道:“快取酒来与杜天醒喝!”

    一坛上好的白酒取来了,大堂之上弥漫着酒香。仆役倒了一大碗递到杜天醒面前,杜天醒伸出被拶具夹过的血淋淋的手去接,酒液沾到了血淋淋的手,手一抖,碗掉在地下,碎了,酒也泼了个精光。

    大堂上的酒香味愈加浓烈。

    仆役又重倒了一碗,双手捧着,喂与杜天醒喝。杜天醒喝得欢畅,酒液顺着嘴唇,顺着青筋凸暴的脖子直往下流。

    待他喝罢,知府老爷又把方才别有用心的问话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杜天醒却依然不说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,白白让面前这该死的反贼糟蹋了两碗上好的白酒。知府老爷盛怒之下,冲下大堂,亲手打了杜天醒十余个耳光,可最终没能从杜天醒嘴里打出第二个字来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硬的、软的,全失败了。

    老爷感到十分疲惫,十分悲哀。

    第三个上堂受审的是清浦保济堂的影子先生莫义德。影子先生无疑是冤枉的。昨日傍晚,影子先生到清浦镇边的一个老寡妇家鬼混。去的路上无意中撞到了从津口城退过来的乱匪,瞅见乱匪逃窜时抛下的不少包袱什物,于是起了贪心,一路跟着去捡,结果,肩上背着,手上提着,脖子上挂着,被一路追来的官兵拿住——人赃俱获!这实在是晦气至极。

    一进大堂,影子先生膝头发软,没让知府老爷好言相劝,便“扑通”一声,软软地跪下了,跪得极规矩。跪的地方也恰到好处,离知府老爷既不近,也不远。

    影子先生有经验哩!

    知府老爷很满意,第一眼对影子先生的印象就不错。然而,尽管印象不错,惊堂木却还是要拍的。

    第一声惊堂木拍响,影子先生便口齿清楚、干脆利索地把自己的姓氏籍贯,居家所在,年龄身份,一一报出,甚至老爷未问到的话,他只要想到的便也说了。

    知府老爷怀疑他是乱匪的谋士,对他出奇的顺从倒生出了些许戒心,先自诈道:“莫义德,方才匪首阮大成、杜天醒已具了供单,供出了你,说你参与清浦谋反,你可知罪?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脸色如白纸一般,胡乱磕头,口中连称:“知府大人!冤枉!小的冤枉啊!小的不曾参与谋反哪!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怒道:“本知府证据确凿,又将你人赃俱获,你还敢抵赖!大刑伺候!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吓得晕头转向,自知自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,阮大成、杜天醒供了他,而他偏又被官兵拿住了赃证,自己如何辩解,也是无用的。

    影子先生识时务,他知晓那大刑的厉害,大刑的滋味,他三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品尝过一回,他决定先认下罪名,免受皮肉之苦:“老爷!知府大老爷!小的知罪!知罪!”

    “你所犯何罪?据实供来!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痛苦地思索一番,跪正了,对知府老爷道:“小的昧心贪财,见那反贼退到清浦,扔了不少财物,便不顾廉耻,不顾律例王法,抢着去捡!”

    “只这些吗?”

    “回察老爷,小的还不识礼义,和镇北寡妇秦氏私通,私……私通了三年有余,昨日,小的便是去找那秦氏的,走到镇北官道上,碰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带声响的气来:“大胆刁民!竟敢与本知府玩花招!我问的是你谋反之举,没问你和谁私通!”

    “是!是!小的有罪!有罪!”

    “说!把谋反情节都说出来!”

    “是!是!”

    细细一想,还是觉着无从说起。谋反他确是没参与的,想说,怕也说不像哩!他真不明白,阮大成这王八蛋为何要供他。

    “老爷,小的有罪是实!只是……只是小人的罪并非谋反之罪,有道是欲罪人者必是罪人,被罪者未必有罪,小的,小的……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真生气了,大喝一声:“准备大刑!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也急眼了,俯身上前,狗一般爬了两步,对知府老爷哀呼道:“青天大老爷在上,小的确是不曾谋反哇!陈知县陈老父母爱民如子,素来对小的不薄,小的又从未吃过官府什么冤屈,如何会去谋反呢?青天大老爷明鉴哇!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一听这话,高兴了,问道:“陈荣君陈知县确是爱民如子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小的不敢说谎。”

    “匪贼说他贪匿赈银,可是实情?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一见事情有了转机,便不顾一切地为陈老父母说起了好话。他认定,说陈老父母好,便是证明自己好;陈老父母是好人,他如何会反呢?他不反,便也是大清的顺民了。

    “回老爷的话,据小的所知,老父母贪匿赈银之说,纯属乱匪诬陷,他们是造借口谋反哪!”

    “你说陈知县未贪,可有证据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别的小的不知晓,只是知道老父母放过粮,还在四乡设了粥场,此话是实。”

    “唔,那么,我再问你:你是清浦老人,陈知县自打赴任津口,七年来政声如何?”

    影子先生做真诚感动状:

    “好哇,百姓们都道陈老父母是青天大老爷哩!老父母清廉正派,非礼之话不说,不义之财不取,匡正世风,为民做主,那……那是无话可说的!只是如我等小人,对不起陈老父母哇!小的我实不该去和那秦氏……”

    知府老爷很满足了,他略微改变了自己对影子先生的看法,认定这老家伙不是什么乱匪的头目,只不过是参与起乱的小喽罗而已。

    知府大人喝令衙役将影子先生带下去。

    接下来,又走马灯一般讯问了五六个案犯,这其中包括秃头赵老三、独眼龙费大爷、孙一壶孙狗尿。这帮洪姓弟兄一个比一个聪明机敏,根本不用知府老爷诱导启发,便一个个为死去的知县陈老父母大唱赞歌,都道陈老父母是清官好官,借以曲折地证明自己是忠于官府的良民百姓。他们个个声称冤枉,个个都说自己是被误拘的。知府老爷心中明白,嘴上却不说破,任由他们瞎扯一通。

    直到这日中午,洪门内幕还未露出端倪,而知府老爷已是十分满足了,他认定自己抓住了查赈委员柏钦若的把柄,可以采取下一步动作了……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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