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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圣小说网 www.ysxs.cc,黑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,这也不能完全怪他,他是好心,他是在对小兔子的生命负责,倘若小兔子一人丢在后面出了意外,他有何颜面去见田家的父老兄弟?小兔子也太犟,挨打时竟不讨饶,若是他讨饶的话,他也许会恢复理智的。

    他不再打他了,绝不再打了。他要再打小兔子就让他烂手爪子、烂肚肠子,就让他不得好死!他要像个真正的兄长一样,对待小兔子

    前面的巷道被完全堵死了,他用手四下摸了一遍,没发现任何空隙,塌落下来的矸石、煤块把水沟也堵严了,脚下的水在巷道里积了有尺余深,四下摸索时,他碰到一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楔子,木楔子在不时地碰他的腿。

    走在他后面的三骡子和小兔子也陆续跟了上来,他们都判断不出自己所处的方位,都不知道该不该拼尽全力来扒通前面巷道的堵塞物。

    正迟疑间,二牲口叫了起来:

    “有风!”

    果然,有风。他们三人同时感到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从什么地方吹来。有风就说明这巷子并没有被全部堵死,或许没有堵严的地方,他们没有摸着。

    他们又用手去摸,结果,还是没发现可以钻过人去的空隙,而且,他们也没在堵塞物前面发现风。

    这说明他们摸过来的这条巷道的另一侧,还有一个通风的巷子!

    他们又沿着巷子的另一侧往回摸,往回摸了不到二十步,就发现了一个上坡的斜巷。这意外的发现使他们精神为之一振,他们以为已找到了通往斜井的路,遂不顾一切地向上攀去

    三骡子爬在最前面。

    自从打死那匹枣红马,喝了马血,吃了马肝之后,三骡子的精力渐渐恢复过来了,他先是让二牲口挟着可以走了,继而,便抛开二牲口自己也能凑合着向前摸。通过那段风化页岩地段时,他爬得极好,他自己也没料到,他的手脚居然比二牲口还灵便呢!这当然得归功于二牲口。打死马之后,他曾像恶狼一样扑上去,恨不能生生咬下一条马腿来,二牲口揍了他,揍得他嘴角流血。二牲口没让他一下子吃个够,只让他喝了一些马血,吃了一点马肝,倘或当时没有二牲口的阻拦,他这条命说不准就要送掉了。自然,他也感激远房四叔胡德斋,尽管在他饿倒在地时,胡德斋不愿背他,他曾咬牙切齿地恨过他,但他还是为胡德斋的死感到难过,他觉着他是为他们大伙儿,甚至是为他而死的。他从他身边离开时,曾从死马身上砍下了一小块最好的肉塞到了他的嘴里,他不愿他在阴间做个饿死鬼。

    第48节罢工胜利了

    从一走上这条上坡的路,他就来到了最前面,他认为从现在开始,他不应该再拖累二牲口了,他也不能再拖累二牲口了,他不能再让二牲口在前面探路,这很危险,他得把这事承担下来。二牲口救了他的命,他要真心地把二牲口当作自己的二哥,当作自己的亲二哥!

    过去,他是看不起二牲口的,胡、田两家的争斗暂且不说,就他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,他就看不顺眼。前年八月,他挑头为“打针事件”闹罢工的时候,矿上三分之二的工人都不下窑了,二牲口却还窝窝囊囊地给公司的王八蛋卖命;公司为了破坏罢工,凡下窑者,一班给三班的工钱,这家伙居然在地下整整三天不上窑,硬是挣了二十七个班的工钱!他听说之后,发誓要打断他的腿。后来,罢工胜利了,他也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。

    他当初幸亏没去打断他的腿。

    他有点奇怪,当二牲口暴打胡德斋,硬迫着胡德斋将他驮起的时候,他在二牲口身上发现了一种压倒一切的威严。因为在他的印象中,二牲口除了挨打,从未打过人,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窝窝囊囊的二牲口!人身上有多少宝贵的东西被平庸的生活遮掩了呵!一时间,他有了一些愧疚,他觉着自己往日不管如何咋咋呼呼,其实却并不如二牲口。

    他承认了二牲口用拳头建立起来的特殊秩序,承认了二牲口的绝对权威,他没有什么不服气,他确凿地认为自己不如他。

    人就是这么回事,各种人有各种人所适应的环境,各种人有各种人的特殊权威。

    脚下的坡很陡,也很滑,头上不时地有冰凉的水滴下来,落在他汗津津的脸上、背上、大腿上,陡坡上方有一股涓涓细流淌下来,水声哗哗作响,像地面上那欢快的小溪,他听着,觉着很悦耳,仿佛自己已置身于地面上的一片光明之中了。

    他爬得很慢。他不停地等二牲口和小兔子,他没觉着太累。他每爬三五步,就扶着棚腿歇一歇。不知不觉中,他竟爬到了顶,竟摸到了一个木头风门,摸到风门时,他高兴地喊了起来:

    “二哥,兔子,快爬!快!我们到顶了!”

    喊过之后,他又后悔了,他突然想到,他刚才爬过来的这段上坡路好像不是斜井的井巷,它太短,总共不过半里长,风门那面决不是一片迷人的阳光,他没有必要这么高兴!

    他一下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,软软地顺着风门的门框倚坐在潮湿的地上,连风门也不想推了。

    二牲口爬上来之后,又等了好长时间,小兔子才摇摇晃晃地赶了上来。

    二牲口用力扛开风门,三人分别通过风门,走进了另一条平巷。

    平巷里空气不好,巷道里的风温吞吞的,还夹杂着煤烟味,巷子的一头是死洞子,他们只能顺着另一头向前摸,一直摸了好久,才摸到另一个风门跟前。风门里面是一个下山的巷子,除了这个下山巷子之外,没有其它可以通行的巷道。他们只得再顺着下山巷道往下摸。往下摸时,二牲口和三骡子隐隐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,经验告诉他们,向上走,意味着阳光和生存;往下走,则意味着黑暗和死亡。斜井的出口处只能在上面,绝不可能在下面。

    可他们必须向下里走。

    除了退回去,他们无路可走。

    这条下山巷子,比那条上山巷子要长一些,他们在途中歇了一次,才下到底。他们下到底时,心情都很忧郁、都很沉重,三骡子甚至想哭,他一下子又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

    二牲口逼着他向前走。走了没多远,他们竟发现了那匹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枣红马!

    摸了几天,他们又摸回到了原来的地方!

    三骡子扑倒在那堆腥臭的马皮、马肉上,像牛似的“哞哞”嚎了起来

    第49节中华民国正面临着重大危机

    这时五族共和的中华民国正面临着重大危机。

    欧战结束之后,西方列强贪婪的目光又投向了远东、投向了中国。早在民国七年十二月,英、美、法、意、日五国公使便向北京政府提出了和平统一之劝告,建议中国迅速召开南北和会,结束国内战争,达到和平统一之目的。这个劝告是由英、美两国发起的,旨在反对日本所竭力支持的段祺瑞政府的“武力统一”政策,企图扶植一个亲英美之政权来取而代之,日本是在其强大压力之下被迫参加的。嗣后,障碍重重,旷日持久的南北和会召开了,一直开到民国九年也未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。而在此期间,因为“二十一条”山东问题的交涉,又激起了举国上下的空前动荡,给段祺瑞操纵的北京政府造成了严重的政治危机。其时,一个往日并不显赫的师长吴佩孚突然崛起,成了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。民国八年秋,他和川、粤、湘、赣四省经略使曹锟发动组织了八省反皖同盟。民国九年五月,吴佩孚自衡阳领兵北上,直达保定,其间,不断发表“罢战主和”的声明,并连连通电,大骂皖系段祺瑞之卖国行为,声称支持各地学生及地方民众反对“二十一条”的请愿斗争,赢得了一片赞扬之声。从那时候开始,吴佩孚师长便在英美的支持下,凭借实力地位,为中华民国制造自己的“开明政治”了。

    军人的政治历来是靠战争完成的,吴佩孚会同曹经略使,暗中联合关外的张大帅决意进行一场“挽救民国”的战争!

    与此同时,段祺瑞也加紧了步骤,准备先发制人“给吴佩孚一点颜色看看”!段一方面将西北边防军火速调往北京附近,一方面自己亲自出任川陕剿匪总司令,声言“讨伐”陕南民军和川滇靖国军。段这一布置,其实质在于“声东击西”拟在河南和直军决战。不料,段带兵出征陕西的消息传到关外,张大帅立即借口边防军出动,北京防务空虚,要求奉军入关“拱卫京师”搞得段祺瑞哭笑不得,十分狼狈。

    民国九年五月的中华民国举国一片混乱,战争的乌云已经挟着阵阵惊雷隆隆而至,直、皖、奉各路军阀都明确地意识到: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。

    宁阳镇守使张贵新也强烈意识到了这一点,不管他愿意不愿意,这场直皖大战是非打不可了。如果这场战争真打起来,如果老段执意要在河南进行这场战争,那他就算倒了血霉了。其一,他的队伍要卷进去;其二,李四麻子就会伺机进兵宁阳。因此,他真希望这场大战别打起来;就是打,也不要在河南打。

    这仅仅是他的希望,可决定战争的却不是他的希望,而是那些民国政治家的利益,他的希望在那些民国政治家的眼里一钱不值。

    然而,对宁阳地方民众来讲,他的希望就是命令,他希望田家铺不发生骚乱,田家铺就不应该发生骚乱!他希望田家铺的窑民安分守己,田家铺的窑民就得安分守己!在北京的委员团遭到截击之后,他十分恼火,他觉着自己在处理窑民闹事的问题上,未免太软弱了一些。眼下形势十分紧张,直、皖两系剑拔弩张,战争一触即发,这些无知的窑民居然不识时务,将他张贵新的一再忍耐当作软弱可欺,竟敢持械截击委员团,幸亏他当时指挥果断,要不酿出大祸,他张贵新将作何交代?

    他决意动用武力,认真对付了。否则,即便没有什么战争,他也得被这帮暴民闹倒台!

    况且,北京委员团的老爷们已经认定田家铺的窑民是暴乱的土匪,而对暴乱的土匪是不应该客气的,委员老爷们下令镇压!他还有什么可说的?

    六月三日,他又将一个团的兵力调往田家铺,会同镇上原有的一个团,共两个团约一千六百余人,准备对占矿窑民发起猛烈攻击,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。六月四日晨,他再次亲赴田家铺,坐镇公司公事大楼,令属下之一千六百余名大兵环绕整个护矿河层层布防,准备开战。是日中午,他又促请宁阳县知事张赫然出面劝告,勒令占矿窑工主动退出。窑工不从。下午二时十分,他下令攻击。二时二十分,整个矿区枪声大作,硝烟弥漫三时五分,他下令监视各报派驻田家铺的记者,抓捕民心报记者刘易华,严密封锁开战消息。四时五十分,他令手下赶赴胡府、田府扣押参与骚乱的劣绅胡贡爷胡德龙、田二老爷田东阳

    窑工方面为了应付这场战争进行了各方面的充分的准备。占矿期间,他们就将八千窑工按其家族姓氏、地段区域,组成了八个团,而且逐团、逐队地进行了细致分工,组织上是严密的。他们当中的每一团、每一队、每一组都能按照他们习惯的方式单独作战。作战是他们祖上传下的光荣传统之一,胡姓窑民所属的胡氏家族就是靠作战起家的,早先,他们整个家族参加捻军起义,和清军作战;继而,又为着土地和田氏家族拼杀了半个世纪。他们都不惧怕战争,战争已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他们骨子里很清楚,要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立住脚,就得适应各种战争,就得进行各种战争。田氏家族和外来的杂姓窑工也作好了应付战争的准备。尽管他们不像胡氏家族那样有着相当的匪气,可当现实逼得他们无路可走的时候,他们也要揭竿而起,也会揭竿而起的!反叛不是他们的罪过,是官家的罪过。官逼民反,反民无罪,先贤古圣也讲过这个道理!他们进行战争是被迫的,他们不想和政府军开战,他们想安安分分地下他们的窑,从深深的地下刨他们充饥的食物,可政府连这一点都不允许!一千多人被埋在窑下,活不见人、死不见尸,政府却一味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讲话!他们满怀希望地向政府的委员团请愿,委员们竟下令向他们开枪,竟把他们当作造反的土匪!他们觉得,这个民国政府委实不咋的,有点不是玩意儿!早年拦御驾,皇上老子也不是这样对付黎民百姓的,民国政府简直不如大清皇上!其实,民国也是在反了大清之后坐镇京师的。民国可以反叛大清,他们为何不能反一反民国?如若是造反有罪,第一罪魁就是中华民国!

    这思想是田二老爷的,田二老爷的思想一经讲出,传播开去,便成了大伙儿的思想。大伙儿对田二老爷的思想十分信仰,认为田二老爷为窑工们的正义战争找到了充分的理论根据。

    自然,仅有理论根据是不够的;决定战争的胜负除了思想、理论以及战争的正义性质之外,还须有进行战争的足够的人力和物力。这方面他们也不缺。人,他们有八千之众;大刀、长矛、土枪、土炮他们全有。他们就是凭借这些武器对付过大清官兵,对付过土匪蟊贼,对付过家族之间的每一次械杀,他们现在还有了钢枪子弹,足以应付张贵新大兵的攻击。另外,他们还知道,近在身边的李旅长李四麻子也乐意做他们的后盾,只要他们吃了亏,李旅长的队伍说不定就会浩浩荡荡开到田家铺来,和他们一起对付张贵新哩!这消息是确凿的,是从田二老爷、胡贡爷那儿传出来的,百分之百的可靠!田二老爷和胡贡爷都不让传,其实,大伙儿明白,二老爷和胡贡爷是希望大伙儿传传的,风声造得越大,张贵新就越害怕!

    田二老爷和胡贡爷高明哩!

    支持不仅仅来自土匪张黑脸和李旅长李四麻子,宁阳周围的三县绅商各界、周围三县几十万民众,都给予了他们宝贵的支持。三县绅商各界一致认为:天津人到他们这块地盘来开矿是没有道理的,出了这么大的灾难而又如此蛮横则更无道理。因此,田家铺窑民应该打。三县绅商各界的头面人物一讲话,三县民众还有什么话可说?他们的地方观念原本是很重的,绅耆老爷们认为该打,于是,他们便极一致地认为该打,被张贵新取缔的宁阳红枪会又活动起来,听说,红枪会总老师范五爷已秘密和红枪会各团团长通了气,准备在必要时给予田家铺窑民以实力支持。在田二老爷和李四麻子互不相关的竭力活动下,三县绅商决意驱逐张贵新,而驱张的最好借口就是促使张贵新和窑民开战。

    三县绅商对镇守使张贵新素无好感,尽管张贵新一再注意和他们搞好关系,他们对他还是耿耿于怀。绅耆老爷们一贯认为:张贵新是无恶不作的土匪,决没有资格做宁阳三县的镇守使!老爷们忘不了他占山为王时对宁阳县城的一次次袭扰,更忘不了辛亥年间,他借“革命”之机,吊打三县绅耆的暴虐行径,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被吊打过,那一次,宁阳商会会长竟被活活打死!他们的记忆力是极好的,这个仇恨他们没有忘掉,他们嘴里不敢讲,可他们早就在那里等待复仇的机会!

    现在,机会总算来了,他们要借窑工们的鲜血来书写张贵新的暴行!然后,再以合法的手段将张贵新逐出宁阳!

    因此,窑民们必须坚决打,必须好好打,必须打个血流成河,否则,便太对不起绅耆老爷们的一片苦心了。

    绅耆老爷们因此慷慨解囊了,你一千,他八百,捐了不少款子,还有人干脆连护家院的枪也捐了出来。目的只有一个,赶走张贵新,建立民风纯净的新宁阳。

    而这时候,省城的舆论也大大有利于窑民们,以民心报为首的几家报馆逐日报道田家铺骚乱情况,大名鼎鼎的民心报记者刘易华,接二连三地发表署名文章痛骂张贵新和大华公司,呼吁省城各界关注田家铺局势,预言张贵新之匪兵将血腥弹压无辜民众,省城舆论为之哗然,由省商会一位副会长牵头“田案后援会”业已成立。

    在政客、军阀、土匪、绅商、流氓、地痞以及形形色色的热心老爷们的关怀下,这场决定宁阳地方政治的战争,被顺利地推进了轨道,它要按照自身的规律和惯性来运行了,任何人已不可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来阻挡它的爆发了。

    这真是一场奇妙的战争!

    枪声是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同时爆响的,当时,贡爷正在主井汽绞房里发呆。他坐在绞车操作台前的铁转椅上极力想弄明白绞车是个什么玩意?何以一打上汽便可以轰隆隆地转动起来?他很认真地扳动着操作台上的一个个闸把子,一双好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操作台前方的巨大滚筒,希望它能在他的操纵下轰隆隆地转动起来。然而,扳了半天,那巨大的缠满钢丝绳的滚筒却纹丝不动。贡爷有点火了,用脚将铁皮操作台踢得“哐哐”响,边踢边骂道:

    “操他娘的,这洋玩意儿也欺生哩!”

    身边,一个机器厂的工友说:

    “贡爷呀,不是欺生,是断汽了;没有汽,它哪还开得起来呢?”

    断气?这洋玩意儿又不是牲口,哪有断气一说,贡爷认定那工友是在唬他,眼一瞪,恨恨地道:

    “你小子别瞎扯,这铁家伙又不是牛马骡子,咋会断气呢?它要真是断气,贡爷我就能用鞭子把它的气抽上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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