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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圣小说网 www.ysxs.cc,三十年河东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李圩子是群山脚下的一个村寨,四周有寨墙,南北有寨堡子。整个村寨约有二百多户人家,家家通匪,是福海在拒马峡外最大的窝村。以往,福海手下的弟兄绑到小票并不都弄进峡里,有时就放在山外窝村,图个勒赎方便。为怕肉票知道置身所在,绑来时黑布蒙眼,放回时仍旧黑布蒙眼,故而不是内中之人,并不知窝村所在。

    玉钏不晓就里,见李圩子百姓对福海的弟兄颇为欢迎,便以为是福海受了招安的缘故,就对福海说:“看来,咱受招安的路还是走对了,做官军总强似做山大王的。”

    福海笑道:“这就是你的无知了,这里的百姓拥戴我,恰因为我是山大王。我做山大王对他们有好处,做了官军就要剿他们,他们自然不想让我受那招安的。方才还有人来劝哩,要我再别和官府谈判。”

    玉钏忙说:“哎,福海,咱已走到了这一步,你可不能再听他们的呀!”

    福海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当晚吃罢饭,福海要玉钏早些安歇,想独自出去,玉钏只道一人害怕,福海才留了下来,留下后总是心神不定的样子,连话都懒得和玉钏说。

    玉钏心中不快,故意把福海推到门口说:“要走就走吧,别老挂着脸让人看了难过。”

    以为福海不会走,没想福海竟走了,说是怕周旅长趁夜偷营,得巡视一下寨圩子的情况,这情形在山里是从没有过的。在山里,玉钏说啥是啥,福海总是极顺从的,就算有天大的事,玉钏要福海留下,福海便留下。

    福海走后,玉钏颇感伤心,觉着出山已有五日,福海疑神疑鬼不思进城不说还冷落了她。气恨恨地想,早知如此,倒不如不出山的好,在山里她是娘娘,弟兄们敬着,福海捧着;到了这,退也不是,进也不是,又让福海时时忧心,真有点不值得了。当初刘小凤说的不错:人生在世钱势倒在其次,只一颗心是最要紧的。在山里,她任啥没有也有福海那颗心,日后却怕难说,城中花花世界,福海又是个上校团长,要真看上一个、两个俏妮儿,弄回家来做小老婆,她又能怎样?商会赵会长不就娶了三房太太么?娶了三房太太,不还老往观春楼跑么?

    当年周旅长只是个团副,为嫖个女人就能那么花钱,福海现今成了他的部下,会不会学他的样呢?

    这么一想,就头一次后悔起来,竟没有了做团长太太的好情绪。因此便觉得,在这李圩子多拖几天也好,拖得大家都不耐烦了,老三谈判再不成功,就叫福海一起回山吧。福海本是为她出的山,她要回山,福海自然还会听从……

    于气恼中胡思乱想着,草草擦洗了一把,玉钏便上了床。

    在床上躺着,气渐渐消了,可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,禁不住又去咀嚼城里的往事。真切记起了自己头一次进城的情形,——印象最深的不是城墙、城门的高大,街上的热闹,倒是自己脚上穿的草鞋。仍感到自己穿草鞋的脚在小巷湿漉漉的石板地上走,一走一滑的。自打在观春楼门前扔下那双草鞋,她就变了身份,成了一个卖身的娼妇。今天却又不同了,今天,她和福海骑着高头大马,就要重进凤鸣城了,再不是那个穿着草鞋的小姑娘,也再不是那个受人*的娼妇,而是正经的团长太太。她相信,凤鸣城里的男男女女,必得为她今日身份的变化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这便又改了主张,盼着福海还是能把受招安的这条道好歹走完,至少能到凤鸣城里去一回,让她骑在马上,以团长太太的身份在凤鸣城里的举人街上走一遭,只走一遭就行。还一厢情愿地设计着,要是能在山中做着女主,又能时常到凤鸣城里走走,最是惬意……

    在美丽的想象中已矇矇眬眬要睡去时,屋门外响起一片脚步声。玉钏以为是福海回来了,披衣起床,想去开门。不料,尚未穿上鞋,又听得“扑通”一声闷响,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。玉钏有点害怕,走到门旁,愣了半天没敢开门。

    门外有许多弟兄在叫喊,门被砸得山响。

    玉钏听出相熟弟兄的声音,才怯怯地下了门上的插棍。

    门一开,几个弟兄架着一个血头血脸的人进来了,进来就问:“大哥呢?”

    玉钏说:“你们大哥怕官军偷营,正在圩中巡视哩!”

    为首的一个老弟兄叹道:“唉,真被大哥估着了,姓周的果然没安好心,咱一线天的后路已被他断了。”

    玉钏大吃一惊,忙问:“谁说的?”

    老弟兄指着地上那个血头血脸的人道:“狗剩。”

    玉钏这才知道那人是自己的干儿子狗剩,一下子软软地跌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跌坐在地上后,玉钏没往起站,忙用衣襟去揩狗剩脸上的血。

    老弟兄说:“娘娘,别忙了,得快去找大哥。”

    玉钏连连点头:“你……你快去。”

    老弟兄转身就跑。

    玉钏又把他唤住了,结结巴巴说:“后……后路被抄的事,你……你先别嚷嚷,嚷嚷出去,乱了人心,也会急坏你家大……大哥。”

    老弟兄“唉”了一声,出得门去,一溜烟不见了。

    玉钏努力静了静心,要身边的弟兄帮她给狗剩包扎伤口,自己立起身走到床前,伸手扯过一条干净床单撕了。

    守在狗剩身边的弟兄道:“娘娘,狗剩怕不行了,要和你说话哩。”

    玉钏甩了床单,重在狗剩身边蹲下。

    狗剩张了张嘴,喊了声干娘,断断续续地道:“白脸狼,可不……不是好东西,被周旅长买通了,在……在山里就买通了,守……守外峡口不是为咱,是为周旅长。我……我到今日才发现,但一……一发现,他们就向我下了手,捅……捅我三刀,把……把我推下了山崖,以为我死定了。我……我偏没死,就……就来报信了。”

    玉钏问:“他们知道你到这来么?”

    狗剩道:“不……不知道。他们正怕我报信才下……下的手。他们大概是想在你们往峡中退时再打……打你们。”

    玉钏强忍着泪道:“好了,你……你别说了,咱会有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狗剩笑了:“有办法就好,就……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就说到这,狗剩再无话了,待福海回来,狗剩已气息全无。

    福海看着咽气的狗剩,自知已走上绝路,恶狼似的在屋里转了半天,气狠狠下了命令:“日他娘,开拔,立马开拔!”

    玉钏小心地问:“向哪开拔?”

    福海吼道:“自然向山里开拔,还能向哪?!”

    玉钏更加小心地说:“只怕不行吧?山口那地形咱不是不知道,咱往那开是死路一条。你得再想想,万不可莽撞。再者,据狗剩说,白脸狼时下还想瞒咱,咱就装作不知,派个弟兄混进山,给二先生报个信,让二先生从山里接应行么?”

    福海想了半天,摇头道:“就目下看来,从白脸狼眼皮底下混进山断无可能,要进山得想别的法。”

    福海思谋半天,终又有了主意。

    命令改了,不开拔了,福海连夜派了个能攀绝壁的弟兄攀过一线天进山,让内峡口的二先生带人沿两边山崖往外赶,用连珠枪扫掉外峡口的白脸狼,打开入山之路。同时命令圩中弟兄不动声色,只当不知道这番事变,待得听到外峡口枪声一响,便向山中速退。

    然而,一切已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天未大亮,随老三进城谈判的刘三生跌跌撞撞回来了,见了福海便大哭道:“三……三爷已被周旅长扣了,周旅长要用三爷换玉钏娘娘,而且明着说了,人家此番大动干戈全是为了咱这玉钏娘娘!”

    福海一听刘三生这话,惊呆了。

    玉钏也惊呆了,她再也想不到,当年那个周团副,今日这个周旅长,竟会为她闹出这么一番轰轰烈烈的大动静。

    刘三生此刻已无了往日对玉钏的敬爱,恨恨地盯着玉钏,对福海道:“总爷,咱今日全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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